當?shù)貢r間2021年10月6日,中共中央政治局委員、中央外事工作委員會辦公室主任楊潔篪同美國總統(tǒng)國家安全事務助理沙利文(Jake Sullivan)在瑞士蘇黎世舉行會晤。該次會晤是中美高層在年內的第五次線下會晤。雙方共進行了6小時閉門會談,同意共同努力推動中美關系重回健康穩(wěn)定發(fā)展的正確軌道。
沙利文和楊潔篪這場閉門會議接續(xù)9月10日拜登與習近平的通話,同時也是他們自3月份在阿拉斯加進行激烈言詞交鋒之后,首次面對面接觸。會議上,沙利文提出美方有興趣與中國共同合作,以因應重大跨國挑戰(zhàn),以及管理美中關系風險;同時他也對中國在人權、新疆、香港、南海及臺灣的相關作為表示關切。楊潔篪則說,中美雙方應“加強戰(zhàn)略溝通,妥善管控分歧,避免沖突對抗,尋求互利共贏”,中方反對以“競爭”來定義中美關系,并要求美方停止在“涉臺、涉港、涉疆、涉藏、涉海、人權”議題上干涉中國內政。
針對該次中美會晤,路透社引述美國資深官員的說法,稱蘇黎世會面是“拜登政府與中國有過最深入的對話”,甚至有美國官員表示,美國總統(tǒng)拜登與中國國家主席習近平“原則上達成協(xié)議”,將在年底前舉行一場線上峰會。而中國外交部則表示,雙方此次交流具有建設性,且態(tài)度坦誠,按照中國的外交辭令習慣,這個表態(tài)則較為中立,證明雙方分歧仍然很大,并未達成太多實質性成果。不過,雙方對于落實9月10日兩國元首通話精神和保持戰(zhàn)略溝通是高度一致的(9月10日,習近平主席在與拜登通話中提到:中美分別是最大的發(fā)展中國家和最大的發(fā)達國家,中美能否處理好彼此關系,攸關世界前途命運,是兩國必須回答好的世紀之問。)。
緊接著, 北京時間10月9日,中美經(jīng)濟對華中方牽頭人、副總理劉鶴與美國貿易代表戴琪進行了視頻通話。據(jù)新華社報道,雙方主要討論了三個方面的問題:一是中美經(jīng)貿關系對兩國和世界都非常重要,應加強雙邊經(jīng)貿往來與合作;二是就中美經(jīng)貿協(xié)議的實施情況交換意見;三是雙方表達各自的核心關系,同意通過協(xié)商解決彼此合理關切??梢?,蘇黎世會晤對中美雙邊關系改善起到了一定積極作用。
針對蘇黎世會晤,縱橫君淺談三點看法:
一、美國轉變對華態(tài)度的背景:美國當前面臨巨大的危機,需要適度緩和對華戰(zhàn)略關系
首先,供應鏈危機。新冠疫情持續(xù)肆虐背景下,美國正面臨巨大的供應鏈危機,洛杉磯等港口積壓了大量的貨船,數(shù)十億美元的玩具、家具和家用電子產品無法如期運達沃爾瑪、Cosco等大型連鎖超市,該危機甚至會蔓延到圣誕節(jié)。
其次,通脹危機。美國已連續(xù)數(shù)月通脹超過5%,超市不但要承受供應鏈危機帶來的商品短缺之苦,即使能上架的食品飲料等民生物品價格也飆升了很多。當然,這是美國聯(lián)邦政府疫情以來持續(xù)給老百姓發(fā)錢的惡劣后果之一——滯漲。
再次,債務上限危機。目前美國國債規(guī)模已高達28.4萬億美元,超過其償債能力。就在上周,美國參眾兩院在距離政府“關門”不到4個小時的最后期限,才勉強達成共識,簽署了臨時撥款法案。美國經(jīng)濟正在面臨通脹和債務違約的雙重壓力,但拜登政府提振經(jīng)濟的種種舉措,幾乎都停滯在國會當中。
最后,盟友體系信任危機。自狼狽的阿富汗撤軍和美國翹單法國660億美元潛艇訂單以來,美國的歐洲盟友們無疑已經(jīng)對這個老大產生了新一輪信任危機。歐洲那些“大西洋主義者”們曾經(jīng)視拜登為拯救美歐關系的救世主,如今卻十分尷尬,甚至這種希望后的失望甚于對前任總統(tǒng)特朗普的單純失望。
綜上,美國的各項危機都無法從其自身或其盟友處得到妥善的解決,所以出于無奈,只能謀求在那時緩和同“最大競爭對手”中國的關系,才有了9月10日中美元首通話和10月6日的蘇黎世會晤。
二、從安克雷奇到天津再到蘇黎世:中國如何轉守為攻
Round 1:安克雷奇會談:中方樹威。
年初的中美阿拉斯加安克雷奇會談,打了拜登政府一個措手不及,美方從未料到中國會以如此強硬的態(tài)度當面叫板美國。甚至特朗普上任后的第一次中美領導人會晤(海湖莊園會談)時,中國都能給對華強硬的老特開出2500億的大禮包;但面對對華態(tài)度可能轉圜的拜登新政府,居然給出了當頭棒喝,要求“平等”對話,并嚴厲斥責了美國的一系列惡行。由于布林肯臨場處理不當,顯然該會談成了中方對美方的立威之戰(zhàn),當然也暫時否決了中美對話的可能性。
Round 2:天津談判:美國面對的第一個“不平等條約”。
7月26日,美國常務副國務卿舍曼與中國外交部副部長謝鋒在天津濱海新區(qū)進行了超過四個小時的會談。期間,中方明確了三條底線:第一,美國不得挑戰(zhàn)、詆毀甚至試圖顛覆中國特色社會主義道路和制度;第二,美國不得試圖阻撓甚至打斷中國的發(fā)展進程;第三,美國不得侵犯中國國家主權,更不能破壞中國領土完整。中方向美方提出兩份清單,一份要求美方糾正其錯誤對華政策和言行,另一份是中方關切的重點個案清單。華為孟晚舟案便在清單中。顯然,可以認為這兩張清單是中國給美國開出的“必答題”,想要緩和中美關系,必須先履行清單上的條目。站在美方角度,這可能是美國建國以來面對的第一個“不平等條約”。
Round 3:蘇黎世會晤:“對等”前提下的雙邊關系改善曙光。
前兩個回合過后,拜登政府基本明確了中國的底線和改善中美關系的要求,加之自身面對的種種危機,不得不緩和對華戰(zhàn)略關系,也就不得不滿足“天津條約”的條目,孟晚舟成功獲釋回國就是最好的證據(jù)。但是,站在美國角度,還是希望用最小的代價換來中國的妥協(xié)(比如孟晚舟案,美國基本就沒有成本,完全是憑空制造出的籌碼),所以不難想象,美方履行“天津條約”的過程一定比擠牙膏還困難。但是,蘇黎世會晤確實釋放出了積極信號,為美中雙方在“對等”前提下改善雙邊關系展現(xiàn)出一道曙光。
三、中美博弈的時間策略:美國打急,中國打緩
自特朗普之后,美國對外行為模式就一直以“美國優(yōu)先”為核心原則,拜登實際上并沒有改變這一點。所以,雖然美國將中國視作“最大的戰(zhàn)略對手”,但一旦美國無法順利剝削到中國,情勢所迫,就不得不轉頭壓榨其盟友國家,從美、加、墨的“新北美自貿協(xié)定”,到制裁“北溪-2”天然氣項目,再到公然翹法國的潛艇大單……這一切都說明了上述推論。
而就當前的拜登而言,面對的內外壓力更大:內部有中期選舉——2018年的中期選舉時,共和黨就丟掉了眾議院,當天,《華爾街日報》報道的標題是《美國中期選舉產生分裂的國會》,2020年美國大選后,民主黨都是以微弱優(yōu)勢,拿下了參眾兩院。疫情、通脹、阿富汗的潰敗……種種因素摻雜,為了保住席位,拜登政府只能緩和對華關系,創(chuàng)造政績。外部則是新冠疫情外加中國的追趕——拜登的目標是其任期內不能讓中國GDP超越美國,也不能讓美國出現(xiàn)債務違約等重大事故。
綜上,就時間策略角度來看中美雙方,美國拜登政府顯然要比中國更著急,一天不能使得中國妥協(xié)(無論是用施壓還是談判手段),美國的危機就會更加緊急,拜登的位子也就越不穩(wěn);而時間站在中國一邊,單單就疫情控制和疫情后經(jīng)濟恢復這一個事件來看,中國累計的優(yōu)勢就可謂遙遙領先,去年將制造業(yè)供應鏈從中國轉移到印度越南等國的國際大資本們估計現(xiàn)在腸子都悔青了。
所以,既然美國急切需要談出個結果,那么中國就應該打打太極,“拖”字訣沒有壞處,拖得越久,美國自身的危機更甚,美國同其盟友的關系就越緊張,這樣中國對美談判的籌碼也就越多,自然更有優(yōu)勢。
小結
總而言之,如果說中美安克雷奇會談是中方官宣“兩極”格局的話,那么蘇黎世會晤可能標志著這個新的“兩極”態(tài)勢正式成型,以后,國際社會會有越來越多的國家接受這一現(xiàn)實。
作者:夏國涵
排版:YvelineWang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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